1972年时,我连粮食产量逐年上升,制砖、烧窑、养牛、喂猪、栽树、种菜等副业都搞得不错,为充分发挥粮食下脚料作用,避免浪费,形成生产的良性循环,连里建起了一座酒房。 酒房坐落在连队西南,挨着猪舍。酒房东头砌了四个窖,炉灶在一人深的地下,有专人烧火。上置一口特大铁锅,蒸格上扣一大木桶,木桶四周套有布袋(类似红军长征系在腰间的盛粮口袋),对锅围起密封作用。制酒原料主要是玉米及辅料秸秆、小麦,粉碎后在锅里蒸。料蒸熟后从锅里挖出用木锨扬开,到一定温度时加酵母和酒曲子。等温度降下来(大约二三十℃)时,再拌上用麦麸子做的酵母菌,把握好温度下窖。这样一天拌一窖料,第5天第一窖就可烧酒了。水快烧开时,把经过发酵的料放到蒸格里,固定好径桶,把出酒嘴插到大木桶开口,将大铁锅用滑轮吊起,准确压到锅围上。此时锅里盛满冷水,热气腾腾的料的蒸汽上升中猛然遇到冷锅底,会迅速形成冷却后的水珠,待多了就径直淌下来,滴到接酒的大木盘子里,顺着出口流到酒桶就是酒,沿酒桶管嘴接出就可饮用了。此时火候的掌握很重要,出酒时须大火,火不旺酒流量就小,故烧火很重要。 当时我烧过火,也接过酒,酒房的活都干过,至今还有较深印象。头茬儿淌出的酒度数最高,大约75度左右甚至更高,颜色微黄可做酒精。有人说喝了头茬儿酒嘴里划根火柴都能点着,不知果真如此,我没试过。二茬儿酒刚开始流出的度数较高,中间接的酒,就是俗称的“二锅头”,大约五六十度。它是将头锅蒸完的料添些新料,发酵5天再蒸。接到最后酒花小了,尝尝稍带甜味,大约30度左右,那就是酒梢子。将它接到容器里,待第二天烧酒时把它倒进料里,蒸发出的就是好酒,否则喝了容易上头。当时有一种酒表,可准确测出酒的度数。土办法是摇晃一下,看酒花大小和晕散的快慢,再品尝一下,从中得出酒的度数。那些年,北京知青黄小宗和温州女青年吴笑薇在酵母房工作,他俩的爱情就是在这里发酵成熟的。田国良、苏万和(本地职工)都是酒房主力,柏冬友也经常被派来,他与田国良粉碎玉米时,头发、眉毛、胡子都白了,我至今印象深刻。接完酒吊起冷却锅,还要把蒸格里热气腾腾的料挖出来。这时酒窖里蒸汽弥漫,对面不见人,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酸酒糟味,衣服都浸透了;大家只好光着膀子干,用木锨扬酒糟,翻料。到了规定的温度再拌上酵母菌,下到窖里封好。大伙儿清扫场地时,苏万和还会唱上两句:“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出酒时大家心情愉快。看着自己辛勤劳动的丰硕果实——涓涓似泉不绝如缕流淌出来的美酒,枯燥和劳累早被忘得一干二净了。开饭时间到了,猪舍班长孔援给我们送来可口的饭菜。有时赶上连里杀猪,我们就到食堂要些猪头猪爪,架起火来自己烧熟下酒吃。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体会一把游牧民族的豪爽粗犷。当我、小宗、柏冬友、大包(田国良外号)几人围坐一起,喝着自己酿的醇香的北大荒酒,啃着猪头猪爪,品着小菜,聊着干活中的趣事时,什么愁都忘了,那真是发自肺腑的痛快。那时,每年春秋两季到北大壕河里捞麻沤麻要喝酒,逢年过节会餐要喝酒,来了客人要喝酒,我和大包的酒量想必就是那时练出来的吧!去年秋天我回北大荒故地重游,还特意去看了当年的酒窖呢!回想当年在里面挥汗如雨出酒糟的情景,竟恍若昨日那样历历在目,令人不胜感慨。 (柏冬友整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