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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兵团当猪倌

时间:2013-07-08 05:18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1656次
在兵团的第三和第四年我在畜牧排工作。我们连在旧农场时叫“种畜点”,就是说,畜牧是我们连的重点,我们生产和卖出的仔猪大都是作为种猪用的。在畜牧排工作的人都是经挑选责任心比较强的,一般情况下每人负责一个猪群,是各自为战。

 


 

 

       一九六九年九月,我和大部分北京市六九届初中毕业生一起,成为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的一名兵团战士。


      富饶美丽的三江平原上,一条铁路贯穿南北。在佳木斯和鹤岗这两个城市之间,有一个叫新华的火车小站,是我们二师十六团的团部所在地。我们十四连离团部只有八里地,连老职工带知青有一百多人,另外还有老职工家属。就是在这片黑土地上我拥有了五年难忘的人生经历。篇幅有限,我先讲讲我当猪倌的故事。


      在兵团的第三和第四年我在畜牧排工作。我们连在旧农场时叫“种畜点”,就是说,畜牧是我们连的重点,我们生产和卖出的仔猪大都是作为种猪用的。在畜牧排工作的人都是经挑选责任心比较强的,一般情况下每人负责一个猪群,是各自为战。在夏天中午种饲料地,或是给那些长的不够“标致” ,不够当种猪资格的仔猪“去势”的这些时候,则都是集体出动。排里有技术员老徐,负责每头公猪或母猪的血统档案和饲料配方。还有一位王兽医。这两人是我们连里最高级的“臭老九” 。他们一定有过被批判的经历,为人处事非常小心谨慎。
 

      和我们以前在农村见到的养猪情况大相径庭,我们的猪都住在大瓦房猪舍里,每一头猪有一个小畜栏子,地上铺的是木板,上面是麦秸铺草。白天猪群被放牧在大草甸子上或收获过的麦田、豆地里,回来后关在室外用棹木围成的运动场里,晚上才关入猪舍。冬天黑夜长,饲养员在晚上要去猪舍两次,把猪赶出来排便。如果哪头猪胆敢“尿圈” , 肯定要被它的上司--猪倌所修理, 挨一顿鞭打,以便让它记住。那时我们排养着好几群母猪、两群公猪,还有一群肥猪。肥猪的“待遇”比较差,没有室内的住处,寒冬腊月也在运动场内过夜。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气温里,所有的肥猪都挤在避风的一角,摞成一座小山,我常想最底层的猪为什么不会被压死。负责饲养母猪的大都是非常能干的本地青年或是老职工。在分娩群的仔猪断奶前,如果是春夏时节,放牧时可见到这样一幅美丽的画面,碧绿的草地上二十多头母猪带着白哗哗的一片小猪,很是壮观。相对而言,饲养公猪是比较轻松的工作。两个品种的公猪--苏白猪和长白猪--分为两个群。


 

 

      我刚到猪舍时被分配饲养长白种公猪,一共只有四头。长白猪是瘦肉型猪,身长可达到将近两米,两只长耳朵向前伸着,看起来像挡住了眼睛 (图)。比起相对身短活泼的苏白猪,它们显得老实懦弱。我的前任是心灵手巧的哈尔滨知青小徐。我从他手里继承过来两样东西--一把铲地的锄头和一根扁担。锄头是近似扁圆的型状,左右宽前后窄而且薄,两头尖快,和锄杆的角度又恰到好处,轻巧好用,作为铲地的工具,被小徐打造到了完美的程度。扁担是水曲柳木的,挑饲料时呼悠呼悠的,非常省劲儿。真是“会者不难” ,他这么轻易就放弃的,对我真是如获至宝。公猪舍在整个畜牧排基地的东北角,离调料室最远。四头猪的饲料是两桶半,我在扁担前面的钩子边再加一个小钩,一趟就挑回来。负责饲养苏白公猪的是比我们先来的北京知青小邹。她高高的个子,干活特别麻利。是她教会了我这个笨手笨脚的人如何背铺草、扫圈和放猪。那时我 们人手一只一米左右长短的皮鞭。要想抽出响亮的“啪啪”声,鞭子的末端还得加上线麻搓成的鞭稍,是很容易损坏的“消费品”。政治学习时有人手里不停地打毛线活,我们这些猪倌们则是不断地搓着鞭稍。


      饲养公猪最重要的是放牧,只有保证足够的运 动量才能让它们在配种时身手矫健。每天我都用很长的时间赶着猪群到离连队比较远的地方去放牧。冬季的皑皑白雪,让我赏尽北国风光。春天来临的时候,烧过荒的草甸子上齐刷刷的冒出嫩绿草芽,各色小花点缀其中,在微风里摇摇晃晃,偶尔还能看见野鸭妈妈带领着两三只小鸭子从附近走过。春末夏初是北大荒最绚丽的时候,遍地开着黄花 (就是我们吃的黄花菜) ,还有一种和它类似的蓝花,与绿 草一起构成大地的基本色调。红色带着黑点的野百合精致得像人工雕刻的宝石花;仔细一点寻找还可以看到粉红的大芍药。每到这时我就大把大把的采摘鲜花,编成五彩缤纷的花环,给每头猪的脖子上戴上一个。深秋时在收割过的豆地里公猪是和肥猪在一起放牧的。猪吃豆子吃的个个拉白稀,回去也不用喂。我们偷偷带一个小马勺藏在地里,每天在地里吃炒豆。那真是快乐。因为只养四头猪,和在农工排地里干活或是在分娩群工作的同学们相比颇感内疚,我曾在放猪的同时干过很多事情,像挖独活、白头翁、百合这些中草药啦,背个粪筐捡猪粪啦。现在想想很可笑,北大荒的庄稼地大到汽车十五分钟都开不到头,几筐粪的意义真是微呼其微。其实对於我们这些饲养员来说,最重要的理应是钻研饲养业务,把自己负责的猪群养好。但是在那个时候,这些没有被强调,反而是像我那样做没有什么意义的“好事”的“积极表现”,却会得到表扬和提倡。我想徐技术员和王兽医那时一定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比较轻松的日子没过多久,为了近一步节省人力,排里决定将两群公猪合二为一。素不相识的公猪碰到就会有一场恶斗。合群的这一天,先由经验丰富的王排长指挥壮汉们用粗木杠把猪逐一压住,在大家的齐心协力下,王兽医用小锯把又长又弯的公猪獠牙都弄断。然后在如临大敌的紧张气氛中,两群猪被赶到一起。”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尘土飞扬的“权威争夺战”就在我们一群人的面前展开了。听老职工说,通常情况下,打到一定程度就有招架不住的放弃了战斗,胜者为王。但是这一次,情况有所不同。因为我这个猪倌缺乏“威摄力”,几头长白猪被惯得没有规矩。特别是三号猪,是最大最胖的一只,平常在小群里称王称霸。这时只见它和一只苏白猪已经打了老半天了,却还是难解难分,斗志很是顽强。到底长白猪不是苏白猪的对手,三号“呼哧呼哧” 地喘着粗气,看得出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最后它终於节节败退,一头栽倒在粪堆上。大家以为激战已过,胜负已见分晓,就把猪赶回各自的畜栏里让它们休息。吃过午饭,我和小邹准备一起去放牧已经合群的公猪。别的猪都被吆喝出来了,却不见三号。我发现它躺在畜栏里一动不动。用鞭子使劲抽打,一点反应也没有。糟了!赶快把大家招呼来,兽医一番检查,宣布它已经“累死了”。我心里想其实是“累死+气死”。那是个非常令人沮丧的日子。后来我学了医,仔细琢磨过三号致死的原因,结论是激烈运动造成的急性左心衰竭和肺水肿。三号的肉被以一毛钱一斤的价格卖给了老职工家属,而我从此成了饲养所有公猪的猪倌。


      我们连附近有两个屯子。东南方八里地以外是个朝鲜屯,家家户户都很干净。他们种植水稻,我们吃的大 米就是连里知青食堂用白面和他们换的。屯子里的鲜族人也经 常到我 们连买菜。一捆大葱往头上一放就顶着走回去了。往西南方向走四里地是个汉族屯子,据说是人懒村脏,和我们连没有什么来往。这一年,我放猪时遇到了麻烦,经常有发情的母猪从那屯子的方向跑来。农业社没钱给猪配种,就想出了这占兵团便宜的办法,而这种“事故” 是不能被允许的。这下可把我害苦了。每到发情的母猪入侵到我 们的领地,离的很远我的猪群就开始骚动。如果那母猪跑到跟前,情况就难以控制。我得拼命地左右挥鞭,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猪群赶回去。就算把猪关进猪舍里,那母猪在附近转悠,我的猪们就在畜栏里折腾,翘地板,撞栏门,往往给我这个笨人留下令人头痛的修理工作。那时候钉子奇缺,每次从地上捡到一枚,无论锈的多么厉害,我都小心翼翼地把它砸直了,宝贝似的收好。我们几个知青饲养员回北京探亲时是又买锤子又买钉子,回来还赢得连首长的表扬,其实实属无奈。可想而知,我对这些母猪是多么的深恶痛绝。


      一天,放牧时刚走出营区,远远看到一头猪向我的猪群跑来。趁我的猪们还没发觉,我赶紧把它们赶回猪舍关好。这头母猪跑到我的猪舍附近,我用尽各种方法去轰它,可它就是死活不走。耳闻着我的猪群在猪舍里“刨地拆墙”,心里担心着修复畜栏子的艰巨工作,我的气真是不打一处来。我决心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对我的猪群进行“性骚扰” 的家伙。我叫来另一位饲养员小裴帮忙,软硬兼施地把这头母猪关进了一个运动场。我找来一个稿把,小裴接过去就开始揍这头猪。它左躲右闪,小裴怎么也打不着。看到小裴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实在不够灵活,我就说还是我来吧。这头猪真的很“贼” ,我打十下只有三四下能打在它的臀部上。这些不疼不痒的打击根本不解气。我当时早已是怒火中烧,而多次的扑空就更犹如火上浇油。机会来了!这次是小裴在猪的后面追,我从它前面堵,就在它蹿过我面 前的一瞬间,我手起棒落,稿把狠狠地砸在那母猪的鼻梁上。只见它一个啷沧扑倒在地,鼻孔里冒出了血泡。” 快叫王兽医!” 我一下傻了眼。小裴去喊人的时候,我只是不知所措的围着那猪转,眼睁睁地看着它由不停的抽搐渐渐变为一动不动。

 


 


      我打死了一头农业社的猪!虽然排领导没说什么,我却是如雷轰顶,平常还算是个“表现不错”的人,竟作出这么离谱的事。我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那一天,心里不住地盘算着能给我一个什么处分。前不久我的同学小丁赶着马翻地时犁断了埋在地下的电线,电死了两匹马,被记的处分装进了档案。他还属于工作中的疏忽,而我是“行凶” ,似乎比他的问题更为严重。但是,不管怎么说我都是“过失” ,绝不是“蓄谋” ,我也为自己辩护着。唉,好在我每月从一百九十七大毛的工资中节省出了一百多元的存款,实在不行就赔偿那农业社吧。

 

      那天晚上,指导员召集我们“报导组”写“材料”,是关於连队建设的规划。他说的宏伟蓝图我根本没听明白,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后来我终于按捺不住,说:“指导员,今天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哼!” 我还没说完,他就用鼻子哼了一声,看来他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如果农业社让咱们赔猪,他们就得赔我们猪圈!” 他紧接着又补充道: “咱们还可以告他们向我们的猪送传染病!” 真不愧是指导员,这些我都没敢想过。领导考虑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小丁的事故损失的是国家财产,总得有人承担责任;而我造成的损失是集体所有制的,而那集体又有错误在先,难怪指导员这么理直气壮。那农业社只好把苦水咽进肚子里。那头死猪被拖进一个空猪舍里冰冻了一个冬天,快开春的时候,农业社来了几个人悄悄地把那猪给弄回去了。从此,发情母猪的“光临” 终告结束。 这“一棒子打死一头猪” 的故事,至今是我们连兵团战友们聚会时的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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