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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守望稻田

时间:2021-05-21 11:22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747次
当年我们下乡的所在地,地处雪峰山脉西麓的黔阳县龙船塘公社翁野大队,那是几百里瑶乡中的高山。山高林密,稻田稀少而贫瘠,常常有野兽出没,尤其是稻谷成熟的时节,被成群结队的野猪糟蹋。守护稻田便是村民和我们知青的一项重要农活。

 


 

       地处雪峰山脉西麓的黔阳县龙船塘公社翁野大队,那是几百里瑶乡中的高山。1969年元月7日,我和同班的李代华、杨富生、张永佩等十位男女同学插队的翁野上团生产队,更是高山上的山巅。山高林密,稻田稀少而贫瘠,常常有野兽出没,尤其是稻谷成熟的时节,被成群结队的野猪糟蹋。守护稻田便是村民和我们知青的一项重要农活。

 

 


 

       高寒山区的上团村寨,坐落高山之巅的山窝里。所有的农田都散落在山坡或丛林中的山湾里,旱田和冷水田居多,平均亩产只有两百多斤,山民们憨厚朴实,世代辛勤耕作,眼巴巴的盼望着收获,却只有微薄的希望。更有那些成群结队的野猪,肆意践踏稻田,追逐撒欢,留下的稻谷无法收割,甚至颗粒无收。为了驱赶野猪,村民们想尽了各种办法,也让我们知青学会了守护稻田。

 

 


       搭建窝棚驱赶野猪是最普通的做法。就是在田边、地头视野开阔的地方,用木头、竹子搭建一个窝棚,盖上遮雨挡风的干稻草和树叶之类,里面铺上厚厚的干稻草,自己带去竹席盖被之类,像住家一样。这使我想起了原始人的生活。

 


 

       也有窝棚用木材高高搭建,像军营的瞭望哨那样高,其实更像原始人树上的巢居。黑夜守望稻田,一个窝棚只有一般只有一个人,最多两人。周边黑沉沉一片,有星星的夜晚,几乎伸手可以摘到星星。但是更多的是害怕,要不停地敲击竹梆,让“邦邦”的响声在四周回响,告诉野猪这里有人。也有胆大的村民,把窝棚建在两个坟包之间,还戏说是热闹点。既然他们连“鬼”都不怕,我们知青也不能认怂,几次窝棚值守下来,我们的胆量也练大。

 

       瑶寨的猎户信奉梅山教,是从雪峰山脉东麓那边的瑶乡传过来的。有一个唐佬佬,是毗邻瑶寨人,一个传奇式的猎人。据说唐佬佬学了梅山教,能掐会算,狩猎从不放空枪,讲话也牛哄哄的,说你们只要听见枪响就来帮忙抬野猪。他喜欢独来独往,可是寨里人都认识他,我也有幸认识了他。

 


 

瑶乡猎户信仰的梅山教


 

       那天我们稻田里干活,唐佬佬来了,个子不高,穿着一身黑色的瑶族服装,背着一杆火铳。打野猪的火铳与打鸟的火铳不同,枪管是用无缝钢管制作的,当年周边县里的机械厂可以加工。子弹也不是打鸟的那种铁砂子,而是用钢条截成小小的一截,相当一颗步枪子弹的威力。只是发射还靠装填的火药,装在一个牛角磨成的火药包里,从铳管里填下去。唐佬佬的猎犬是一条虎斑狗,瑶乡特有的一种猎犬,个子不高,四腿修长,浑身毛色黄黑相间,真像一条小老虎,但是从小就被主人剁去大半节尾巴,便于穿山和搏斗时不被野兽咬住尾巴。据说最好的虎斑狗和其他猎犬,以“八峒”的最优秀,最纯种,“四峒”以下也出猎犬,但是纯种不够。“峒”是瑶族和其他少数民族寨子的古称。

 


 

       唐佬佬虽然已经六十多岁了,但是精神矍铄,也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我们尊称他唐师傅。唐师傅很热情的和大家打招呼。有两个村民表示要跟他去“pang山”,也就是赶山打猎。那时我青年气盛,也很好奇,表示想去。唐佬佬用陌生眼光打量我,村民们向他介绍说我是洪江城里来的知青,他笑着点了下头,表示应允。

 


 

       我们一行人向深山攀登,一路都是灌木树丛和荆棘,虎斑狗警觉的在前面探路,不出一点声响。唐师傅说要到前面山弯的路上等他的野猪。我说这深山里面根本就没有路,他笑着说不是人走的路而是野猪走的路,野猪行走也是有路线的。我们趴在一片矮树丛后面,他给了我们每人一片不知名的树叶,要我们叼在嘴上,说野猪的嗅觉很灵敏,这样就可以使它闻不到人的气息。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头大野猪在我们十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它慢慢走过去了,我很奇怪不是来打野猪的吗?为什么不开枪呢?于是我就小声问唐师傅,他却说这头猪不是他的,他的在后面。果然过了不久,又有一头大野猪走来了。不知唐师傅怎样示意,虎斑狗射箭一样扑上去,几乎与一声枪响同时到达,野猪大吼一声倒地身亡。钢条子弹射中野猪脑门,一股鲜血喷出,猪盆大口张开,露出一对大剪刀一样的獠牙,嘴边满是白色的唾液泡沫。两个村民上前把野猪的四蹄捆住,抬下山来,晚上,我平生第一次饱餐一顿野猪肉。正宗的野猪肉没有肥肉,可是野猪皮炖烂以后,像大肥猪的肥肉那样宽厚,松软可口,这对饥肠轱辘的我,实在太美,太好吃,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每到临近秋收,队上男劳力都要去山上的窝棚值守。由于窝棚太多,得每人守一个。即使刮风下雨,吃过晚饭也要打着火把去。山道弯弯,山风呼啸,树林里不时传来几声夜鸟的扑翅声和叫声,我们也都习惯了。一路敲着竹梆,高声吆喝,一个晚上还要间或吆喝几次,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来驱赶野猪。令人遗憾的是野猪也习惯了。知道竹梆和喊声伤害不了它们,其实它们也是饥饿极了。它们夜晚出游,夜晚的梆声成了它们的集结号,成群的野猪依然来稻田啃食践踏,害怕的倒是我们自己。

 

       有一次,来了一群野猪在田里面奔跑,有一只野猪竟然走到了我的棚子旁边,呼呼的喘气声把我吓坏了,我用一根大木棍撑住门,只怕它闯进棚子里来伤害自己,手里拿起柴刀,大声吼着,随时准备与它殊死一搏,而它却一也不怕,转了一圈后,才慢悠悠的走了,去找它同伴,而我却吓出了一身汗,心都快跳出来了。谁都知道孤身一人是干不过野猪的,惹恼了它会和你拼命。据说围剿野猪的时候,最不怕死的是公野猪,叫“独猪”,体型很大,最凶猛。它被猎人和猎犬追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就选择居高临下的地点坐下来,叫“坐堂”,低声咆哮,目光凶狠地看着猎人,如果缺乏经验的猎犬扑上去,会被它撕咬,这时候全靠猎人一枪射中脑门毙命,否则来不及装填弹药,被它反扑。这种围剿不同于唐师傅那样的高手打伏击,而是一般的猎户或山民集体围猎。我们寨子的青壮年男人,都是半个猎户或者有打猎的经历。

 


 

        如今我们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地守望稻田,我们都已鬓发染霜,年过花甲。很多趣事成为同学、朋友欢聚时茶余饭后的笑谈,每当回忆起这段经历,那惊险的场景反而充满乐趣,令人回味和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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