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彬离开人世,已是半年后的一个黄昏了,那个黄昏,有惨淡的夕阳。 与彬相识在许多年前的一个冬季。那日,天上飘着雪花.彬朗诵的那首苏格兰民歌,我至今记得:祝你晚上好,我亲爱的朋友,我已到了该走的时候,每当紫兰花盛开,或者等到白雪迎头,我会重新出现在你的门口。 当时,我拨动怀里的吉他,为他配一支怀旧的曲子。那日,彬离开时,突然摘下围巾塞到我的手里,腼腆地说:“戴上吧,外面冷。” 那个冬季,傍晚的风刺骨的寒,但散着彬气息的围巾,却为我带来了一个温暖的冬季。。。。。。
与彬相恋的日子,象飞鸟的翅膀,一掠而过。 我大学毕业分配到一个偏远的小镇。小镇的荒蛮,狭隘,冷落使我的热情降至冰点,拒绝一切感受,包括彬的爱。 彬问我:“还是从前的你吗?”我明白彬的意思,但我无力改变未来。 彬走了,那天飘着雪,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几次回过头来,我知道,他是等我让他留下来,我转过头去,让泪流在心里。
小镇的街巷很深,每一次的生生灭灭都为这方寸大的地方带欢乐和悲哀。也是在这平常的琐碎中,我放下了曾经的自己,做了小镇的新娘,让儿子牵着我的手,走淡淡的路子,也就在这淡淡的日子里,彬化做一个恍惚的梦,一个久远的故事。。。。。。
一个春天的午后,突然接到彬的电话,那充满磁性的声音,不容置疑地说:“我在你楼下,想见你。”我撇掉话筒,奔向窗口,见他正站在街口,向我招手。 彬静静地坐在我的对面,燃起一支烟,飘渺的烟雾,让相隔十多年的心路近在咫尺。彬一脸的沧桑,让我很心痛,想起往日他的英俊潇洒,不觉一声叹息,我说:“彬,如果走在大街上,你还能认出我吗?”“能”彬认真地点点头,“ 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头及腰的长发,一袭黑色的长裙。”
离去的站台,彬握住我的手,轻轻地说:“我这辈子最遗憾的是没有拥有你的一生。”风,把我的长发掀起,也掀动我如潮的思绪。 彬轻轻地来,又轻轻地走,但他眼睛里那浓重的伤感,却使我忧虑和不安。。。。。
不久,接到彬的一张明信片,上面写着那首古老的苏格兰民歌,在那句:“等到白雪迎头,我会重新出现在你的门口”的下面,用彩色的笔重复的勾勒了几遍,我猜想,彬会在冬季时再来。 挨过了漫漫的夏季和秋季,小镇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盼来了彬的同事,他交给我一包彬的日记,并告诉我彬半年前已经不在了,他患了胰腺癌。 咋听,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静下来,一页页,一本本读彬的日记,才知道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忘记我,泪水顺着我的脸颊不停地流,喉咙被心痛挤压得嘶哑。彬,你真的不在了吗? 雪,漫天地下,风,还是刺骨得寒,只是在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彬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街头,也不会再有彬脸上洋溢着的春天般的笑容。 彬走了,他带走了曾留给我的温暖气息,从此也带走了温暖的冬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