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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枪声 (上)

时间:2007-12-07 05:14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993次
 

      二龙山象两条头对头昂首而卧的巨龙,绵延曲折地横亘在小兴安岭的支脉上,龙头虽然东西平行地对峙,龙尾却一个朝着东南方向展开,一个向西北方向蜿蜒,东方龙的尾巴扫着讷谟尔河的发源地,西方龙的尾尖又伸向德都火山,仿佛一条是共工氏的代表,一条是祝融氏的代表,在这块丰饶的土地上进行着水与火之间的谈判,谈判似乎是友好的,以至两个龙头离得很近,形成了一条十几公里长的山谷,细细的长水河,有如两条巨龙口中流出的涎水,从山谷中溢出,沿着三(三棵树)、龙(龙镇)铁路路基下广袤的大草甸子,曲曲弯弯地流向讷谟尔,三、龙铁路和北(北安)、黑(黑河)公路之间,有如一轮弯月形的土地上,星罗棋布地坐落着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六团的团部和二营所有的连队。

      二营的十连原来是这块狭长土地上最北部的连队,往北最远的地边距连部十几里,西部地块儿和北部地块儿和地方上的两马架、柳家沟、小五组三个生产队的土地接壤,由于当地地广人稀,生产队劳动力缺乏,所以接受了大量的盲流,人员结构非常复杂。盲流没有户口,也就没有正式职业,没有口粮,一般女的就是嫁给当地人为妻,生儿育女,时间长了户口也就能上了,男的就以给生产队作短工和捡粮、捡草为生,所谓捡粮就是连捡带偷,而捡草就是到兵团的谷子地里搂谷草,每年开春,谷子是粮食,由国家统购统销,定价是七分一斤,而谷草不属于国家定价,是随行就市的市场价,以每斤两毛的价格,(比白面还贵,当时的白面国家定价是一毛八分五一市斤。)再卖给正缺少牲口草料的兵团。当然,也有一些好逸恶劳的人当起了专吃本村,偷鸡摸狗、游手好闲的街流子,当地有一句顺口溜儿说:“两马架的小偷儿,柳家沟儿的贼,小五组儿的破鞋谁也不别说谁。”

      十连在这种环境下种植农作物是非常难受的;一根儿垄有十几里长,铲地的时候从早到晚只能铲一个来回,中午得到最北部的地头送水送饭,铲到中间时送水都麻烦,麦苗、豆秧茁壮成长的过程中,当地农民的牛、马、猪、鹅都到地里来啃青,整片的青苗常常被糟蹋得一片狼藉,这都算小问题,关键在于收获的时候,无论是收小麦还是大豆;只要作物熟了,就有人帮你收割。最恐怖是康拜因(俄制联合收割机)作业的时候,应该是前边康拜因放下一袋袋脱好粒的小麦、大豆,后边用人装车拉回麦场,可往往是拉一趟回去,卸完再来的时侯,这段时间康拜因放下的粮都已经被人拉走了,连里曾经派专人看青、看粮,但是由于地块儿太大,方圆几十里地,几个方向都有盲流采取游击战术伺机下手,根本看不过来,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把原来的果树连,从团部一带调到这里成立一个新的农业连,常住这里扼制猖獗的偷盗,这就是十四连组建的目的。

      刚到这里的时候,由于知青的高傲,对本地老鞜儿不屑一顾,根本没意识到偷盗的严重性,每年的粮食收获多的很,当时大寨每人每年向国家交售一千斤商品粮,就觉得了不得了,而十四连二百多人平均每人能上交十多吨,那么多的粮食,丢个十袋、二十袋根本不当事儿,每年麦收后老职工每人分两袋喂猪用的“草籽”,到地方上的加工厂能直接换白面,麦场仓库连门都没有,只有挡牲畜的栏杆,囤里的粮食少不少也没人知道,只是每天检查温度而已,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才使知青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随着年龄的增长,知青们陆续地有了新的追求,选定追求目标后就开始展开各种方式、各个季节的攻势,知青有别于其他人群,就在于胆大,而且这些攻势是双向的,男生向心仪的女生展开攻势,女生也向中意的男生暗送秋波。在那个号召;“铁心务农六十年,扎根边疆一辈子”的年代,既然返城无望,不如有个说贴心话的人互相陪伴着,共度空虚的日子。也不失为当时最有效的、能排遣寂寞的生活方式。

      三福和张雯就是这样一对,远离家乡的寂寞,使同为北京知青的他们走到了一起,比一般知青大两、三岁的年龄,让他们有共同的需要。每天收工后,柴油炉上的小锅饭让人垂涎欲滴,饭后两人花前月下的亲昵,又让人羡慕不已。他们经常晚饭后出去,很晚才回来。连里谈恋爱的虽然很多,但是为了避免尴尬,每对恋人都心照不宣地有自己相对固定的一方乐土,他们两人的伊甸园就是只有在麦收、豆收、播种时才用的麦场。

      一九七四年六月十一日,六月中上旬的东北,到了晚上天气依然很冷,营区里正在放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和《战洪图》,三福和张雯没看电影,两人趁这个机会发展感情去了,在麦场边上只有一个出粮口的封闭式粮囤里,坐在两三米厚、晒得干干的小麦上,闻着诱人的麦香,享受着醇酿般的的初恋,两个人都醉了。

      营区里隐隐约约的电影音乐,远处的狗吠,铁路上十一点四十飞驰而去的货车;在两个人的世界里,都已经不存在了,时间凝固了……。

      在这种如痴如醉梦幻中不知过了多久,首先清醒的是三福,男人特有的警觉,使他听到;也许是感觉到;似乎有有人在囤外低语,他还没听出来是谁,从囤口‘噌’地蹿进一个人来,三福一开手电,那人就抄起一块档囤口的木板朝他打来,两人扭打起来,三福从动作和满身的汗馊味就知道他是偷粮食的盲流,出于保护女友的本能,他顽强搏斗,那人虽然力气很大,却不敢恋战,猛然把三福一推跳了出去,三福刚要追出去,猛然觉得眼前一黑;一个秤砣打在他的脸上,他迅速地把张雯挡在自己身后,躲在囤口边上,只听外边的人喊道:“你们俩偷偷摸摸的搞什么名堂,我告诉你们张连长去。”一边骂一边往囤口里扔东西,石块儿、秤砣、搡木板,直到扔进了扫帚、草帘,三福一看对方没有东西扔了,就一下冲了出来,用手电一照那人的脸,那个人扭头就朝铁路跑,三福抄起根木棍就追,这会儿张雯也从囤里跳了出来,两脚刚一落地,腰上被狠狠地打了一木棒,她还没喊出声来,又一棒打在了头上,立刻就昏了过去。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醒来,旁边已经空无一人了,她挣扎着往宿舍跑,边跑边喊:“来人哪!杀人啦!”凄厉的喊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三排的北京知青于明第一个跑出来,发现张雯躺在半路上已经没有一点劲儿了,浑身颤抖着说:“快,快去救三福,他伤得比我重,往铁路追坏人去了。”

      兵团战士们不愧是经过军事训练的,几分钟之后,已经是全连出动,在尤特大灯、手电的引导下,知青们手持镰刀、镐把、铁锹开始了沿麦场周边到铁路的大搜索,找到了受了伤还在搜索的三福,把他送回去之后,战士们又搜索了一个小时。除了两条印有十四连的麻袋和绳索之外,一个人影也没找到。

       回到宿舍,三福一边指着自己青紫的左脸,一边向大家叙述发生的事,知青们非常气愤。觉得太丢面子,因为当时最横的莫过于知青了,他们有三个优势;人多、单身、惹了事能躲回家,平时当地人最怕的是知青点柴禾垛,所以一般都是不惹知青的,可这回是当地人把知青打了,而且是当地的贼把知青打了,更让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了。

       第二天,指导员谢林(天津知青,大家都叫他老谢)召开了全连大会,在会上老谢说:“事情很明显,坏人的偷盗活动越来越猖狂,他们要偷我们的粮食,居然因为我们的人妨碍了他们偷盗就要挨打,人身安全受到威胁,这是我们决不能忍受的,它们是贼吗?不是,是土匪!是豺狼!它们越猖狂,就越接近灭亡,豺狼的末日就要到了!我要说三点;第一,今天我就到团部领一支枪,我们的警卫巡逻要带枪。第二,以后搞对象不准出营区,注意安全。第三,以后凡是听到鸣枪或是呼叫立刻行动,提高警惕。

       可能平静了两天,第三天早上,警卫小崽儿背着新领的五四式冲锋枪找指导员来了:“老谢,又丢粮食了,您跟我到麦场去看看吧,”大家到了麦场上一看;小麦囤的周围除了杂乱无章的脚印外,还有两条清晰的车辙,囤里的小麦少了有半米厚,丢了起码有两吨!窃贼?简直是明抢!赶着马车来偷粮食,而且一偷就是两吨!这哪是贼呀,根本就是土匪。

       根据实地调查;小崽儿在十二点以后大约每小时到麦场巡逻一周,如果窃贼派专人盯着警卫,在四十分钟之内,完全能够完成两吨小麦的装袋儿、装车、再顺利离开现场的。也就是说,要想看住粮食,要么警卫就不能离开麦场,要么就加强警卫力量。于是,为了保护粮食和警卫的安全,连里又增加了一名警卫,叫三儿,和小崽儿一块儿潜伏监视,结果没两天,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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