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教师节,我在翻弄老照片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张已经发黄褪色的照片,它让我的心顿时激动不已,眼睛也一下子模糊了,四十年前的情景涌入脑海。
那是一段难忘的记忆,是一个教师的光荣。一名学校教师“威坐”正中,周围是带着红领巾的五十多名学生。与我同坐正中的还有当时的大队领导。我们身后的窑洞就是“核桃坪大队小学校”。
记得在1970年的春天,在延安插队的知青进行了调整,一些在山沟里条件差的生产大队的知青就 被合并到条件相对好的生产队。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离开了四嘴大队,调到了核桃坪大队。虽说核桃 坪大队比起原先的四嘴大队条件是好一些,但还是远离公社,队里的小孩仍旧不能上学。为了发挥知识青年的作用,我们主动提出在村里办个小学校。这个建议立即得到大队党支部的支持,很快就拨给我们三孔窑洞作为校舍。但是教室里的桌椅板凳,黑板粉笔都得我们自己解决。当时我和朱海力两个人负责办学,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我们知道,找大队和学生家长都不可能要出钱来,只能想办法克 服困难,咬牙干。不管怎样都不能给咱北京知青丢脸。
于是我们张榜招生,先把学生召集到学校,就在空空的教室里开学啦!村里的老百姓也不知我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有想看笑话的,但大多数老乡是为我们着急。当时我们也就十八九岁,来上学的学生小的七八岁,最大的女孩子已经是当媳妇了。孩子们上学的积极性很高,一下子我们两个教师就有了六十几个学生。
在开学的第一天,我向大家说明要艰苦奋斗办学校,用双手解决学校资金短缺的问题,师生共同努力创建好的学习环境。第二天,我们就带着年龄较大的学生一起到河滩拣石头。当 时正在修建延安机场,需要大量石方,一立方石子的收购价是六七块钱。在当时,绝对是一个赚钱的机会。我们就是利用这样一个机遇,带年龄大的学生拣石头,再发动全校的学生们一起砸石子。我们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就挣了四五十块钱。把这些钱交给生产队以后,队里买了木头,请木匠义务为学校修理门窗,做了新的桌椅,有了黑板以及必要的设施。在大家的努力和大队的支持下,学校一下子就像模像样的了。看着我们自己的劳动成果,我和朱海力别提多开心了,那笑的才叫美,就像吃了蜜蜂屎。
其实,砸石头赚钱也得找窍门。开始时,我看着孩子们的小手被砸的血糊糊的,又红又肿,真是心疼。忙乎半天也砸不出多少,心里起急。于是就想了个“损招儿”,先找凸起的地势,或是在一块大石头周围堆放砸好的小石子,这样我们的石方就能出的快些。因为验石方给钱的,和运石方的两码事,所以我们“作假”的石方能瞒天过海,没有暴露。我们效率远远高出其它砸方的人。老乡们也纳闷“这些娃娃咋这么能干呢”。为了学校尽快上马,出此下策也是没办法。就这样,我的教师生涯拉开了大幕。
学校有三孔窑洞,其中有一孔破的没法用,只好做“仓库”。剩下的两孔,一间是一年级和五年 级教师,另一间是二三四年级教室。因为考虑到冬天很冷,所以窑洞里的火炕没有拆。再加上桌椅不 够用,低年级的学生就在炕上上课,既解决了空间小的问题,还保证了孩子的取暖。我们两个当老师 的,一人一个教室,我给二三四年级上课,一个屋子里一起上,给二年级上课时,其它人写作业,看书。然后轮换。上音乐课和体育课时就上大课,那叫一个热闹。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师生关系融洽,学习效果极佳。
从此,我们的小学校红红火火的办起来了。我们按照小时候在北京上学的样子,建立了少先队组织,并且把“我们是共产主义接班人”作为队歌。我始终认为我们是最早把这首歌曲定为《少年先锋队队歌》的。而这段“建队”历史也成为我向别人“炫耀”的资本。要知道,在那个动乱的年代,连北京的学校都不再升旗敬礼唱队歌了,而在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们却做得有声有色。当那首嘹亮的队歌在窑洞前响起的时候,我感到热血沸腾,感到又回到了童年,就像回到了天安门。
我们小学校成了村里最受人关注的地方,经常会有人在我们上课的时候,驻足在窑洞前,倾听我们给学生讲课,倾听学生的朗朗读书声,关注我们的中队会,孩子们庄严的队礼,嘹亮的队歌不知吸引了多少关切的目光。就连赶集过路的人们也会停下脚步看一看,听一听。我们付出了青春的全部热 情,也得到了全村老少的认可,包括大队书记在内,老老少少都不在直呼我们的名字,而是尊称“先生”。经常会有人在学校窑洞前放下一篮土豆,几个鸡蛋,或是几棵白菜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十分感动。在那个知识被亵渎的年代,陕北居然是一方净土,蕴藏着对知识的尊重与渴望。
四十年过去了,我难忘那片土地,想念我的学生。我永远忘不了那山,那水,那些质朴的人民给 我的支持和帮助。忘不了我的插队生活,忘不了我们的小学校。我默默的在心中呼唤,我的学生们,你们还记得我这个这个曾经教过你们的先生吗?,你们如今又都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