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盼望像邢燕子和侯隽她们一样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京城各学校早已开学，我有意错过了入学报到时间，在寻找机会到农村或边疆去。因为有同学说，北京正在向应届毕业生发出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今年有十个地区可报名，学校里有一个同学已经报名去内蒙了，我的心里很羡慕。 这一天早上不到八点，我匆匆吃了早饭，等爸妈上班一走，就溜出了家门，径直来到了朝阳区劳动局分配办公室。一进门，就注意到了正面墙上的小黑板上写着：“西藏，9.14晚6点”几个字，我真后悔来得晚了，去西藏的后天就要开车了，必须努把力争取一下。 “大爷，我要去西藏，来报名！”“姑娘，不行了，去西藏的名额已经满了。”“不！我一定要去！您快点给我办好吗？”“不行！就是我同意了，你也没有时间去办户口、粮食关系了，他们赶明儿个就上火车了！”一时我心里很恼火，恨自己没早点来。可灵机一动，又问这位大爷：“还有去别的地方吗？”“别的地方也都早报完名了，你来看这里有去新疆、甘肃、山西、宁夏、北大荒的。”说着那位大爷递来一迭表格，我看到了那些张表格是上山下乡志愿书，有好多人填上了军垦农场西藏、新疆、宁夏等，我认准了这第二个地方新疆，就问“他们都什么时间走？”“去甘肃和新疆的是16日走！北大荒是……”我抢过大爷未说完的话就说：“那我去新疆，快给我报个名！”“你这姑娘，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新疆也报完名了！”我拉着大爷的手，求他把新疆来接人的住址告诉我，经过半个小时的泡蘑菇，我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地址——崇内旅馆。 急忙走出劳动局，前往崇文门。找到旅馆，两步并作一步地窜上了他们住的二楼，我高兴地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个女同志，“小鬼，你找谁呢？”“您是新疆来北京接兵的人吗？”“是呀！”挤进了门，看到了在屋里还有一位男同志，就主动自我介绍说：“我是今年的毕业学生，来报名参加新疆兵团的。”他们笑了，说：“你这个小鬼，身体这么瘦小，还去新疆，那里很苦的……”“叔叔、阿姨您错了，我不怕苦，我爸妈也在部队里打过仗，特别愿意让我到部队里去经受锻炼，让我去吧！”“我们按要求已经招满，没有名额了。你留在北京会有好的工作的。”“您看，我就是不想留在北京，连考上的学也没有去上，下了决心，一定要去新疆。”我边说边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中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给他们看，“我要想留北京，早就上学去了，学校8月29号应当报到的。我就想坚决去兵团，要在那里锻炼自己，爸妈也很同意我到艰苦的地方去。”时间过了近一个小时，好话说了好几筐，真是怕他们不同意，不由得眼里含了泪水，终于使他们走到一旁去商量了。我听到他们说带来的衣服不够了，名额已经超了等等。 过了一会儿，男同志对我说：“这样吧，我们还有事要外出，不能在这里再和你多说了，如果你在今天晚上天黑以前能把你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转到新疆兵团，我们就收下你了，你回去和妈妈商量一下看看，不行就留在北京好吗？”我着急地看了看他们，他们下意识地看看表又说：“现在10点多了，你先回家看看，我们要出去办点事情，下午天黑前回来！好不好？”“行！一定行！”我连说声谢谢都没有，转身就出了门，又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追上了汽车，真恨汽车跑得慢，真想马上飞到家里。 到家11点多了，推门一看，保姆在厨房正做饭。按爸妈要求我们称呼她为“大妈”。我边喊边走进屋内，“大妈，咱家的户口本在哪儿放着呢？”“你一上午干么去了？要户口本作么？”大妈一口山东口音，她不明白我要户口干什么，但还是走进屋子里，从抽屉里拿出来给了我，“有用。”我也顾不上回答她的问题，把户口本和粮食、副食本全装兜里，还顺手拿走了妈妈的印章，也不知有用没有用。反正我不想浪费时间了，多拿些东西也不沉。到厨房看到一块剩馒头，也拿起就走，顺便吃了两口菜，“那是凉的……”背后大妈的声音远远地飘过来时，我已经关上家门出来了。 边吃边走，我很快来到了派出所，按要求应当是父母来办这些关系，再三说父母上班太忙才让我自己来办的。派出所那位男同志又问我会不会后悔，说迁出去可就不能再迁回来了，我坚定地做了保证。他让我先去办粮食关系，那位粮食办公室的女同志倒不着急，慢慢腾腾地和我边聊着边办完转出的粮食、副食关系。办好户口，拿到两张转出北京的关系介绍信时，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哼着歌出了派出所，又坐上车二进崇内旅馆。 到那里时才两点，门没有敲开，他们还没有回来。 我坐在门口的地上，靠着门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小鬼”的喊声把我叫醒。当我高兴地把转好的关系递到他们手里时，他们说：“你真行！我们以为你办不成呢！”之后，他们认真地登记好，并说我是最后一名了。又详细地告诉我到新疆的火车是16号晚10点开车，让我提前到区劳动局去和其他同学们一起到北京火车站。最后给发了一套军衣，让我当时就穿上。高兴地穿上军衣，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衣服又大又肥，还没有小一点的，他们说凑合穿吧，带的衣服不多，现在已经超名额了。我二话没说，整理好穿在身上的军衣，戴好无沿红边的军帽，把发的茶杯、队员证等装进挎包，告别他们回家了。 在回家的汽车上，我不由得心中有点担心，因为今天的事情没有和爸妈商量，回去后他们怎么看呢？他们都当过兵，是应当支持我的，我相信他们。这时，汽车上的人们都投来了亲切与羡慕的目光，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进家门的时候，心里下了决心，让全家为我祝贺。于是我开门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学着军人的样子立正、敬礼，大声说：“报告，我回来了！”爸妈和弟妹们全楞住了，妈妈说着“你上那里疯去了”话没完就停止了，她转过话来说：“大妈说你一天没着家，干什么去了？怎么弄的这套军装？”我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经历，把户口本拿出来给妈妈看，她一下子就哭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和大人说一声呢？还是去那么远……” 这一晚，我睡得很香，因为自己选择了理想的人生。而爸妈却很长时间没有睡觉，一直在说着话。 第二天，他们都一起向单位请了假，陪我去商店里买了些日用品，为我去新疆做好了准备。 第三天，和好朋友张树霞、侯明珠、沈爱敏等告别了一下，就回家自己收拾东西，准备了书、本、笔等心爱物品，晚上，大妈包了饺子，全家人好好吃了一顿饭，算是为我送行。 出发的那天，我早早来到区劳动局，领到了像奖状一样的批准书，那上面写着：“你以实际行动，积极地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志愿参加农村社会主义建设，已被批准。预祝你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革命事业中，贡献自己的力量，做出优异的成绩。”这个光荣的批准书是我当年选择的历史见证，被妈妈留在了家里，至今还保存的很好。 赵庆平 北京三里屯中学 新疆兵团农六师共青团农场三连 1976年调北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