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北靠山南面水,是块风水宝地,这里的地下水浅、丰富、水质好。在一块山根儿下石质的地面,正处在水线上,经验丰富的老职工已经看过并断定的。这是连队的油库放了一些汽油桶,它远离用水区,并不需要打井,但它太诱人了,还是不费力的在这打了一口井,都没用上井板,正如所料象打在泉眼上,憋闷了千万年的矿泉水欢快地涌出来,当与井口齐平时便停下来绝不溢出,它不愿浪费一滴,它在等待人们取用,而人们没有来打水却是路过欣赏。广博的天空赋予了它蓝盈盈的色彩,这样的井水不用上口一看便知其味,清凉甘美,好井! 食堂需要水,在就近的地方选择好打井的位置,我们农工班就在这石多土少的地方开挖了。这样的地质让我们找不出合适的工具,大家就轮流使用锹、镐,因此进度慢,一天下来仅挖了一米多深。商量好第二天使用炸药。在坑壁上均匀分布了三个凿好的炮眼,把黄炸药、雷管和导火索安装好,用黏土封住。让我和胖子俩负责点炮,他展开身体平平地趴在坑边,头和两个胳膊伸进坑里,手里拿着一根导火索另一手拿着一根香烟。我为了点燃方便,跳进坑里拿起导火索的一头,喊:“一二开始点!”我紧嘬两下,吹去烟灰,红红的烟头仅一碰,火星就喷出来,又对另一根导火索喷了一下,两根都着了,爬出坑,俩人一起跑到远处。炮响了,一声、两声,没有第三声。我俩对视了一下,他说:“我还没点着,看你跑我就跑了。”我去点吧,还是坑里方便,我跳下坑很快就点着了,同时也产生一丝恐惧,两个人时是不会慌的。碎砂石的坑壁上镶嵌着几块较大的石头,我就踩它们上去,石头因蹬踏过猛脱落下来而更加慌乱,此时手脚变得笨拙了,几次踩得坑壁哗哗的,两尺多长的导火索“兹、兹——”喷吐着青白色的浓烟,辛辣呛人的火药味直往鼻孔里钻,恐怖的火种急速地向引爆中心传导,固执而不容商量。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头脑一闪——拔出导火索!不能这样做,也不敢想下去,处境非常被动。时间走得飞快,时间就是生命此时体会得那么深刻。慌乱之时多么希望有一只大手抓住后背的衣服将我提出坑来,那是不可能的,只有靠自己,这样一想就冷静下来,这样的坑在平时便步灵腰的我能轻松上去,刚才不就上去了么。一米多深的坑只露出一个脑袋,幸好远处的人看不到我的手忙脚乱。我上来了!向人群飞也似地奔去。为了祝贺我,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来,而其荡荡的回声分明在叮嘱着:“以后不能这样卤莽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不敢回忆那惊心的一刻,也没有和谁谈起过,愿它尽快淡化、虚化。 打井进展快了,在井口架起了辘轳。我们轮流下井,两斑倒不分昼夜地挖,一桶一桶向上提土,井渐渐深下去。挖出的土也渐潮湿了,上半夜暂停了活儿,去食堂吃夜班饭——我们最喜欢的面条。下半夜我们几个人来到井边,论到我下井,换上水鞋,提着马灯降到井底,听到了水的响声,把马灯高高挂在嵌在井壁的木棍上。井底有水了,高高的水鞋淹没了一半,井有四米深了还没上井板,在马灯的映照下,周围井壁亮晶晶地闪动着水流的光泽,渗出无数细流无声地向下汇聚,井壁的泥土被水浸泡得松软了,不详的预感在井里弥漫着不能挥散开,“出水了!”我通知着上面,上面送下了一只舀子随桶摇下来。掏干水才能继续下挖,水一桶一桶摇上去,水并没有减少,我加快了速度,水涌出的也快了,壁上松软的土粒开始跌落水里,加深的不详感转变成恐惧感,孤零零的非常想上去又不好开口,就说:“不行啊,掏不干呀!”片刻,上面回答:“那上来吧。”,我象得到了特赦令,瞬间已在桶中站定,锹、舀子也好好地放在桶里,说:“好了!”桶离开井底徐徐上升,“哗!”一声巨响,井壁坍塌了,我不知塌落水中的有多少。“快!”上面一个轻而短促的声音,我觉得脚底一推被箭一样提上来,井壁上的马灯也被我顺手拿了“呵——!马灯还拿上来了。”班长说。夜班就那么结束了。 其实,那是出水的征兆,打井出水了是件好事,但它给我们的不是一个惊喜,而是一个深刻印象。工作经验是需要从顺利和坎坷两个方面获得。清凌凌的井水甘甜无比,是对我们最好的安慰和奖励。 知青生活的黑土地,想念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