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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大使眼中的阿拉法特

时间:2012-12-04 06:37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887次
2004年11月11日,亚西尔·阿拉法特去世。阿拉法特生前担任巴勒斯坦国总统、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主席、巴勒斯坦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是巴勒斯坦人民公认的领袖。他的去世成为轰动世界的新闻。有关方面对他的评价也是褒贬各异

 


 

  2012年11月27日阿翁开棺验尸,北京青年报特邀我国驻中东多年的时延春大使撰稿追忆这位中东奇人———

  2004年11月11日,亚西尔·阿拉法特去世。阿拉法特生前担任巴勒斯坦国总统、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执行委员会主席、巴勒斯坦革命武装力量总司令、巴勒斯坦民族权力机构主席,是巴勒斯坦人民公认的领袖。他的去世成为轰动世界的新闻。有关方面对他的评价也是褒贬各异,美国、以色列对他多加指责,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对他的逝世表示哀悼,巴勒斯坦人民悲痛欲绝,以各种方式表达对他的敬爱之情。

  阿拉法特逝世当天,我应上海东方卫视邀请,就阿拉法特专题做节目,进行电视直播。我通过东方卫视向巴解领导、巴勒斯坦驻华大使及阿拉法特家属表示哀悼。

 

  我给阿拉法特当翻译

 

  在我珍藏的相册里,有几幅照片在我心目中占有特殊地位。一幅是1984年5月邓小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会见阿拉法特时我为他们当译员的照片;一幅是1984年3月李先念作为国家主席访问约旦会见阿拉法特时我为他们当译员的照片。有几幅是1985年11月我在中国驻埃及大使馆工作时与阿拉法特在开罗欧鲁巴宫的合影。另有几幅照片是我与夫人在开罗工作时见到阿拉法特的大姐英阿姆、 他的弟弟法塔希夫妇时拍下的照片。

  1984年3月10日,我第一次见到阿拉法特。当时,国家主席李先念正对约旦进行正式友好访问。阿拉法特特地从突尼斯巴解组织总部赶到约旦首都安曼会见李先念主席。3月10日晚上,两位领导人在约旦国宾馆举行了近两小时的会谈。我作为译员参加了这次会晤。

  我看到,阿拉法特身穿军装,头戴阿拉伯头巾,精神饱满,充满活力。他一走进会客厅,便与李先念主席热烈拥抱,互致问候。李先念对阿拉法特说:“我在北京见过你一次,看起来你还是那个样子。”阿拉法特说:“我胡子都白了,但战斗还在继续进行着。”

  李先念主席强调,中国一贯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正义斗争。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是巴勒斯坦人民的唯一合法代表,中国支持以阿拉法特为首的巴解组织。李先念说,巴勒斯坦人民还要经历一段长期、复杂和艰苦的斗争,但相信最后胜利是属于巴勒斯坦人民的。

  阿拉法特对李先念说:“对你们的支持,我们的人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他一再感谢中国人民对巴勒斯坦人民的支持。他说,阿拉伯有句谚语,叫做“患难知朋友”。在患难中,中国人民是巴勒斯坦人民的真正朋友。李先念接着说,中国也有句谚语,叫做“患难知真交,路遥知马力”。

  会晤时,李先念邀请阿拉法特再次访华,阿拉法特愉快地接受了邀请。

  1984年5月,阿拉法特第四次访华。在他访问全部过程中,我担任翻译。邓小平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他,并就一些重大问题谈了自己的看法。邓小平说,你们为了自己的正义事业已经奋斗了几十年,看来任何正义的事业都是要经过艰难困苦的。中国人民经过22年的革命战争,才赢得了胜利。邓小平在介绍中国革命的经验教训时说,在20世纪30年代,由于王明的错误路线,我们的军队由30万人减少到3万人。但是这3万人经受了考验,实现了广泛的团结,制定了一系列的正确政策,用毛泽东思想统一了全党的思想,其核心就是实事求是。

  根据巴勒斯坦革命的实际情况,邓小平对阿拉法特说,巴勒斯坦问题的解决同整个阿拉伯问题的解决是相互关联的。你们目前把工作的重点放在加强巴解组织内部和巴解组织同阿拉伯国家的团结上,这是十分正确的。这是一件十分困难的工作,但是非办不可。只要坚持下去,总是会有结果的。邓小平表示,中国永远支持巴勒斯坦人民的正义斗争,直到取得最后胜利。

  会见结束后,阿拉法特对我说,邓小平确实是位伟大人物,他对邓小平这位伟大战略家和政治家的见解深表敬佩。

  在阿拉法特此次访华期间,我与他接触交谈的机会很多。他给我的印象是平易近人,知识面很广,事业心很强。他询问我的工作生活情况,并向我详细介绍了巴勒斯坦问题的历史演变情况。访问结束时,我到机场送别,他与我热烈拥抱,表示希望能再次见到我,并答应将给我寄些有关中东和巴勒斯坦问题的书刊过来。过了不久,我果然收到他的随行人员给我寄来的书刊。

 

  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镇定自若,气贯长虹,但在平时,他总是面带笑容

 

  1985年,我被派往中国驻埃及大使馆工作。同年11月,我在开罗欧鲁巴宫再次见到阿拉法特。老友重逢,双方都感到非常亲切。

  在开罗工作期间,我与夫人多次与阿拉法特的大姐英阿姆、弟弟法塔希会面交谈。后来,由于工作的关系,我在中东许多地方与阿拉法特的战友、部下晤谈。在一段时间内,我与他们过往甚密,多次到其中部分朋友家做客。在我们的交谈中,话题自然离不开阿拉法特。长期以来,我一直都关注着这位风云人物,我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他是一位有鲜明性格的人物。

  每次见到阿拉法特,我都注意观察他的个人形象。他总是头缠黑白或红白格头巾,身穿墨绿色军装,腰间挎一把手枪,俨然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军队指挥员,究竟手枪里有没有子弹,一直是个谜。

 


 

  对于阿拉法特头巾颜色的含义,他自己有专门的解释。他说黑白方格代表巴勒斯坦农民,红白方格代表沙漠中的贝都因人,方格中的白色代表居住在城里的居民。阿拉法特说,1976年6月第三次中东战争后,他在以色列占领区生活了4个多月。那时,他效仿当地的农民戴这种方格头巾,从此后,他就一直戴这种头巾,借以显示他的独特风格。

  每次与阿拉法特握手,我都留意他的容止。他高高的鼻梁,面容虽然有些清癯,但两眼炯炯有神,目光如剑。我记得与他在开罗欧鲁巴宫见面时,他显得特别热情,他把我称为老朋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接着便是拥抱相吻。这种热烈场面顿时使我产生“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之感。

  每当我与他本人或他姐姐弟弟交谈时,我都有意识地研究他的情愫。他是一位有血有肉、富有感情的长者。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他镇定自若,奋不顾身,气贯长虹。但在平时,他总是面带笑容。尽管他日理万机,夜以继日的操劳,但时时关心着周围的人,与大家唠唠家常,询问别人的健康状况和家庭情况,使人们感到他如同和蔼可亲的父兄。

  每当听到他演讲时,我总喜欢欣赏他的气质。他在演讲的时候,声音洪亮铿锵有力,不时挥动着那有力的双臂。他的言谈和演说富有战斗力和号召力,而又充满哲理和智慧,使人感到他正义在手,方向明确,充满活力。

  长期以来,阿拉法特一直留着满腮的花白胡子。当人们问他为什么不刮胡须时,他解释说,巴勒斯坦人与其他阿拉伯人一样,都喜欢留胡子,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此外,他认为,每天刮胡须要花去15分钟时间,照此算来,每个月要花去450分钟,也就是7个半小时。他认为这是浪费时间,很难办到。于是,他干脆不刮胡子,这也算是他的另一种风格吧。

  在阿拉法特的记事本上,从来没有专门用作休息和娱乐的时间,一年365天,他经常夜以继日地工作。他每天工作一般都在18小时左右,而睡眠一般不超过5小时,甚至这5小时也要分作两段时间,第一段时间是在清晨4时到7时,第二段是在下午4时到6时。他处事果断,知识渊博,记忆力强。他不吸烟,不喝酒,唯一的嗜好是喝茶时放一匙蜂蜜,这算是他最好的享受。

  我任中国驻叙利亚大使期间,于2000年5月与夫人奚惠芳走访加沙。我看到路口竖立着一幅阿拉法特的巨像,上面写着阿拉法特的一句名言:“耶路撒冷,没有你,我的梦难圆”。我在这幅像前驻足留念。我们参观了巴勒斯坦难民营,领略了巴勒斯坦人民对阿拉法特的爱戴之情。我坐在地中海边加沙海滩上,望着大海的波涛,思绪万千,遂写下一首诗,题为《访加沙有感》诗文如下:

  烟波浩渺罩海滩,

  造访加沙忆迦南。

  满目凄凉难民营,

  绿树丛掩定居点。

  自古兵家必争地,

  民无定日多争端。

  我劝天公扫阴霾,

  普降和平众欢颜。

 


 

  “不死鸟”凭智勇频频逃过死亡

 

  回合一:丢掉那见鬼的无线电发射器

 

  以色列情报局曾长期把阿拉法特列为头号捕获对象,并为此煞费苦心,使尽一切伎俩,但总是一无所获,阴谋落空。以色列情报局人员对阿拉法特恨之入骨,曾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抓住阿拉法特,先将他装进一个铁笼子里,用直升机吊着这个铁笼子从巴勒斯坦人头顶飞过,在让阿拉法特和所有巴勒斯坦人的脸面丢尽之后,再把阿拉法特处死。为此,以色列情报局收买了阿拉法特身边的一位人员,让他把一个无线电发射器安装在阿拉法特乘坐的汽车里,以便为以色列战斗机准确导航,从而达到轻而易举炸死阿拉法特的目的。然而令以色列情报局感到不解的是,他们的那个无线电发射器根本不灵,没有发回任何信号和情报。后来他们才知道,他们的这一阴谋一开始就被阿拉法特识破。阿拉法特很快发现了这个无线电发射器,并颇有风趣地说:“不要忘记,我是位工程师。当我发现以色列飞机跟踪我时,我就知道原因在何处。”他说着说着,便把这个无线电发射器扔到了车外。以色列情报局暗杀阿拉法特的企图被挫败。

 

  回合二:穿行于枪林弹雨

 

  1970年,巴解组织与伊拉克关系恶化,有人计划暗杀阿拉法特。当时,阿拉法特作为巴解组织主席,经常在约旦的总部办公。一天,他收到一包文件,上面写着阿拉法特兄弟亲启。当时,阿拉法特正在会议室主持会议,他边发言边揣摩这包文件。突然,他对警卫人员说:“我闻出这包文件味道不对劲儿,赶快把它拿走!”不出阿拉法特所料,当巴解组织特工人员以“适当方式”打开这包文件时,一股黑烟顿时伴随着巨响冲天而起。这样,阿拉法特以其特有的敏锐又一次躲过了鬼门关。

  1970年,巴解组织强烈反对美国提出的和平解决中东问题的“罗杰斯计划”,既得罪了美国,又与支持该计划的约旦交恶。在美国的授意下,约旦成立了军政府,并向驻扎在约旦的巴解武装力量发动进攻。阿拉法特是约旦军方攻击的首要目标。约旦军方经过一番精心策划,派出一支精干的特种部队,出其不意地包围了阿拉法特的住所,轻重武器连续射击,整座房子顿时被完全摧毁。阿拉法特凭着自己的丰富经验,事前料到约旦军方要下手干掉他,就在约旦特种部队到达前几分钟,他机智地从后门溜走,从而避免了一场杀身之祸。

  1973年,阿拉法特多次遇险。一次,一名武装分子在巴解组织驻贝鲁特办事处向阿拉法特开枪射击,但子弹从阿拉法特身旁飞过,阿拉法特安然无恙。又有一次,一支以色列突击队化装成阿拉法特反以色列组织成员潜入贝鲁特市中心。当日深夜,这队以色列突击队向阿拉法特所在的巴解组织总部发动突然袭击,顿时枪声大作。以色列的子弹打伤了巴解组织发言人卡迈尔,其最终目标是想从肉体上消灭阿拉法特。但机智勇敢的阿拉法特镇定自若,在警卫人员的掩护下穿行在枪林弹雨中。最后,他竟出人意料地进入亲以色列派势力控制区隐蔽起来,等事态平静后,他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巴解组织总部。

 

  回合三:惟坦荡以解毒

 

  收买阿拉法特身边工作人员暗杀阿拉法特,是敌对势力的一种惯用伎俩。一次,一名巴勒斯坦人被收买向阿拉法特吃的食物中下毒,但阴谋败露。这名凶手被处决后,阿拉法特曾为此哭泣,保证要对死者的家属给予照顾。又有一次,以色列情报局收买了曾在阿拉法特办公室工作过四年的阿布·赛义德,让他巧妙地在阿拉法特的饭食中放入几粒小毒药丸。阿拉法特对这一阴谋毫无觉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当阿拉法特刚吃下第一口饭时,阿布·赛义德突然良心发现,如实地向阿拉法特报告了这一阴谋。这样,阿拉法特再次死里逃生。

  1982年以色列军队包围贝鲁特时,沙龙担任指挥。他在贝鲁特设置了一个由70人组成的特务网,其中40人被指定专门暗杀阿拉法特。他们每个人都配有最尖端的密码和比香烟盒还小的最新式发报机。当时,沙龙曾13次指挥战机轰炸阿拉法特的办公室和住宅,并采用了其他一切可以采取的手段,决心将阿拉法特置于死地。但阿拉法特凭着智慧和勇敢,一次次死里逃生。

 

  被软禁中不忘感谢友好中国

 

  从2001年12月开始,阿拉法特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妻女。他一直被软禁在位于约旦河西岸城市拉马拉的官邸中。这座官邸多次遭以色列空袭、炮击和坦克破坏,到处是断壁残垣和碎石瓦砾。阿拉法特的活动空间很小,除了办公和会客外,他还住在这里。

  阿拉法特在这样的环境中形成了适合自己的生活规律。这位老人每天清晨4时起床,先诵读《古兰经》,再看阿拉伯文和英文的报纸。随后稍稍休息一下,开始锻炼身体。他的锻炼方式因受条件所限,显得非常简单,在狭小的室内空间活动活动手脚,骑一会儿自行车。在以色列围困稍有放松的情况下,他在贴身警卫保护下走出办公楼,坐在废墟中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早晨六点半左右,他开始用早餐。阿拉法特的生活本来就俭朴,被软禁后的生活就更加俭朴。吃点芝麻面包加奶酪和鸡蛋,喝点果汁和蜂蜜的红茶,就是他惯有的早点。然后他开始工作,直到下午两点半才用午餐。他一般不单独用午餐,通常都与到访的客人和共事的助手共进午餐。下午睡一会儿觉,他又继续工作,晚上十点之后用餐,晚餐多为清淡的食品和水果蔬菜。他睡眠很少,每天最多睡五小时,其余时间几乎都是工作。这对于古稀老人来说,实属不易。

  2003年,我应约撰写《凤凰涅槃中的阿拉法特》,巴勒斯坦驻华大使扎卡利亚将我写好的部分章节,反馈到阿拉法特在拉马拉的官邸。同年11月28日,扎卡利亚大使紧急约见我说,阿拉法特知道这些情况后感到非常高兴。他委托扎卡利亚大使转告我,在巴勒斯坦事业处于困难时刻,他没有被人遗忘,尤其令他感动的是,还有人为他写书。为此,他特意委托巴勒斯坦驻华大使转达他本人对我的致意。阿拉法特说,他仍然记得我,记得他与我在友好中国驻阿拉伯国家使馆和在北京会晤。

  《凤凰涅槃中的阿拉法特》一书出版后,阿拉法特于2004年1月23日向我发来一封亲笔信,对我深表谢意。

  阿拉法特去世后,我就阿拉法特专题做了一些报告,写了一些文章。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题为《此情无奈成追忆》。是的,斯人已去,有关这位传奇人物的传奇色彩只能成为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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