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难排长险被当成叛国投敌的典型
1970年5月28日，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一个班的女知青不幸溺水，排长遇难。遇难的排长和班长差点被当成叛国投敌的典型。可事发第二天，在北京的谈判桌上，苏方以我方蓄意制造边境事端提出了严重抗议。
1970年5月，黑龙江的脸变得和气、温顺，跑冰排的日子已经过去，大地已透露出一丝丝春的气息。
天津知青杨挚颖所在的一师独立三营二连驻扎在黑龙江边。连队有个打渔排，由清一色的女性组成了打渔排的织网班。挚颖就是织网班的战士，刚刚十七岁。
织网班是个先进小集体，不仅生产任务完成的出色，思想、作风也样样不落后，多次在营里、连里获奖。
28日，天气格外晴朗，她们脱掉沉重的冬装，织网姑娘的快乐天性都显露了出来。他们到江上游的捕渔点补网，沿着江岸的沙石滩一路走去。清新的江风吹拂在脸上，痒酥酥、温融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轻快感，一路上笑闹个不停，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十几里外的“渔房子”。
姑娘们也变得像小伙子咋咋唬唬的，说着笑着就把一张几十米长的大拉网支在了沙滩上。一旁江水涛涛，有节奏地轻拍江岸。姑娘们织网的动作也有节奏，外行人根本看不清梭子的走向，一排网扣就整齐地织出来了。这天任务完成得轻松、愉快，只三个小时，大拉网就全部修补好了。
劳动之余，她们划出两条小船，到江湾子里的争议岛上去玩。四野静极了，只有她们叽叽喳喳的说笑声。她们唱歌，高声朗诵毛主席诗词。哈尔滨姑娘刘毓芳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喊：“听到了吗?”远山传来“了吗，了吗……”的回声。觉得好玩，大家便一起喊了起来，又被回声逗得嘻嘻哈哈笑个不停。这是他们最陕活的一天，谁知道也成了除杨挚颖以外这群女孩子人生的最后一天。
排长刘长发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大家吵吵了近一年才吃上的鱼丸子。
黑龙江的五月，天黑得很晚，七点多钟还挺亮，按照班长许淑香的意思，她们走山路回连队。刘长发看看天，说：“起风了，我划船送你们，省得你们走两个多小时山路。”
听说有船，大家立刻欢呼起来，争先恐后地往船上跳。
小船4．7米长，1．6米宽，只比城市公园的游船稍大一点，七个姑娘加上刘排长，船严重超载了。刘排长意识到这一点，便招呼其中去两个人跟着其它船走，可偏偏谁都不动。排长无奈，船启动了。
还没出江套子，天就刮起了风，到了大江上，天气骤然变了。风越刮越猛，顺流偏风，谁都知道，这种风最易翻船。望着排排滚滚的江浪，看着江浪冲撞在吃水过深的船舷又不停溅起的水花，大家不免都有些害怕。
江面的风越来越大，江水变得黑浑可怖。天又渐渐暗了下来，四周昏浓浓一片。呼呼的风声挟裹着细碎的水滴无情地扑向姑娘们，江浪涛天，不时涌进船舱。
小船进水，章秀颖和贾延云不迭地向外掏着。这时刘排长叮嘱挚颖：“你要坚持划到家，中间不能再换人划桨。”显然，此时任何晃动郡可能招致灭顶之灾。船上死静死静的，大家都不说话，心缩得紧紧的，手也紧紧地抓住船帮。挚颖奋力划桨，极力保持小船平稳。忽然孙艳颤声地说：“排长，航标灯下可能是沙滩。”她大约在提醒排长是否靠岸，但这时已经晚了。
小船猛地歪向一侧，江水忽地涌了进来，紧接着船身又向反方向一倒，突来的变化不容人做出什么反映，江水已灌满船舱。
那一瞬间，船上的人本能地全站立起来。只听见排长在喊：“不要慌，不要动……”但不等大家反应，船就沉了下去。江水一下子没过了头顶，脑袋嗡的似炸了一般，心跳得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要死了。
挚颖受过游泳的专门训练，本能地踩出了水面，四肢划动，想透过层层江浪找到落水的姐妹。她听到好友章秀颖在喊：“下定决心，下定决心……”还看见她和李金凤游出了出事地点，但后来都看不见了。秀颖水性比挚颖好，但她却没游出来，她一定是为了救金凤，她俩挨得那么近，舍已救人的事，秀颖绝对做得出来。
其它的姐妹没有看到，她们，她们在哪里?江水冰冷刺骨，挚颖害怕着急，在黑色的水里，拼命地划动四肢，本能地挣扎着逃离死亡。时而也竭力地喊两声，但都被涛声淹没了。游啊，游啊，直到发现脚踩到了陆地。爬上沙滩，几乎站不起来了。
四周一片黑暗，前面的江水黑黑的，让人胆寒，杨挚颖不敢有丝毫耽搁，跑回连队去找人。全连人马都出动了，沿着黑龙江边走边喊，手电筒、探照灯亮了整整一夜。
这件事震惊了全师，震惊了整个兵团，甚至惊动了北京。事发第二天，在北京的谈判桌上，苏方以我方蓄意制造边境事端提出了严重抗议。
大约半个月后，刘长发排长的尸体第一个漂了上来，由此也就结束了刘长发携织网班投苏，将挚颖留作内线的“天方夜谭”。但排长仍被草草发葬，即使埋在土下，仍被开除了党籍，开除了公职。
接下来的找到的是班长、哈尔滨知青许淑香，她衣着依旧，像在熟睡之中。
哈尔滨知青刘毓芳的尸体是在苏方江岸被发现的。然后是北京知青李金凤的尸体。
哈尔滨知青孙艳漂到一个争议岛上。尸体已残缺不全，人们是凭借她衣袋里的照片确认了身分。
天津知青章秀颖的尸体直到四个月后才被发现，尸体竟然完好无损。
北京知青贾延云始终没有找到……
《尘劫 知青畅想曲》 丁晓禾编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