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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乐乐:难忘的刘坪村

时间:2015-06-04 03:25来源:北京知青网作者:angelozh点击:2334次
我17岁去延安插队,那是我精力最旺盛,求知欲被唤起的时期。插队的第2年夏天,队里原本让我去王窑水库当民工。临行前,大队通知我,让我当小学老师。

 


      1969年1月到1972年12月底,我在延安地区安塞县高桥公社刘坪大队刘坪小队(生产队)插队。在四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刘坪村生活、劳作,从未离开。刚去的时候,干农活;一年多以后,我当了民办教师教小学。刘坪是我离开北京走上社会后的第一个落脚点,至今难忘。


一、 刘坪村


      刘坪大队有4个小队(村),我们北京地坛中学有23个同学在这里插队,每个小队都有知青。我们刘坪小队有5个同学,3个女生,2个男生。


      刘坪村处于4个小队的中间位置,是大队所在地。村子不大,全村有21户,104人。村子位于延安通往志丹县的公路30公里的里程碑处,每天有一趟延安发往砖窑湾的长途车在此设站停靠。全村大部分人住在公路北侧的向阳坡上,有3户人住在公路南侧约1里路的山沟口处。


      公路里程碑处往上个5、6米有一个较大的院子,是小学操场。院子没有围墙,自东向西盖了6孔石窑,分别用作:羊圈、知青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小队粮仓、小学教室、大队部(后来是北京干部老张住)。插队4年,我一直住在羊圈的边上,一墙之隔,习惯了蚊虫叮咬,牲畜异味。白天羊群出去觅食,周围安静了;夜里羊回来,羊群的咳嗽声、放屁声、相互间顶犄角的“吧、吧”声,不绝于耳。当年的刘坪,能够提供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很不容易了。

 


 


      男生的窑洞大部分时间只有我一个人住,同去的男生总不在村里,前后加起来没住够半年。窑洞里夏天很舒服,难熬的是冬天。那时候取暖主要靠烧柴火,我们在女生窑洞里烧火做饭。我的窑洞一点火也没有,寒窑凉炕,如同睡在地上。冬天零下二十多度时,仅有的一床被褥实难御寒。冬天里,村干部曾多次动员我与放羊的单身老汉同住,我怕麻烦别人没有同意。有一年冬天,实在冻得我受不了了,只好去和那位放羊的老汉(当时有40多岁)同住了一个多月。我现在落下了“老寒腿”的毛病,腿部和腰部很怕凉,常年穿着秋裤,这与我插队时长期睡凉炕有关。
 


      “集市”在当时的农村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它不仅是农副产品的交易场所,还是人们交往、联络的平台。我们方圆几十里只有砖窑湾有集市,那里还有邮局,知青们取汇款,取包裹都要去那里,是知青心中的“圣地”。我比不上别人,去砖窑湾主要是逛逛。


      砖窑湾离我们刘坪15华里,沿着我们门前的公路直走就可到达。我们公社,以及邻近公社去砖窑湾赶集都要从这条公路通过。公路上,平时通过的车辆不多,人也很少。到了赶集日,红的绿的可热闹了。观看去赶集的人,成为村里人的喜爱,也成为了解外部世界的一个窗口。村里吃早饭大多在上午8点到9点之间,正是路上行人多的时候。人们端着碗,蹲在我们门前的路上,小声地议论着路人,偶尔也大声的与行人搭话,问询自己某个远方亲戚的近况,向周围的同村人炫耀着。


二、 干农活


      我们到农村不久,开始过春节。过了正月十五,没多久生产队开始上工了。


      当时实行集体生产,每个生产队(有的地方是大队)是一个独立的核算单位,村民参加集体生产,通过挣“工分”的方法,参与生产收益的分配。劳动是集体形式,但是小型农具是各家自备的。要干活,先要准备工具。村里用我们的安家费给我们买来了铁锹、锄头、镰刀等,还给配了把(当时供销社只卖农具头,把自配),交给我们。从此,我们有了属于自己的生产工具,具备了参加劳动的条件。


      我们刚参加劳动时没有技能和体力,工分也不高。当时农村壮劳力的工分是10分,出大力时给12分。第1年,村里给我评了7.5分,女生是6分。第2年,给我涨到8.5分,女生是7.5分。具体的考核标准是分段式的,在我挣7.5分时,早工(即天刚亮到早饭)是1.5分,上午是3分,下午是3分。刚开始参加劳动时,我们只在白天干,一天下来挣6分。后来逐渐的参加全天劳动,每天能挣满工分了。第一年,我参加劳动一共挣了1千1百分。当时村里每10分的工值不到2角钱,全年决算时,不够第2年的口粮钱。村里体谅我,把欠款免了。

 


知青资料照片


      每天劳动的时间是漫长的,从天刚亮就下地,一直干到天黑,夏天有14、5个小时,冬天也有12个小时。村里没有钟表,劳作时间由生产组长或生产队长掌握。每天天微亮时,生产组长就站在我们院里,大声吼“上工了”,只喊2、3声。也就是一袋烟的功夫,人们陆续从各家出来,扛着农具,跟上组长走向农田。


      干活时,何时休息,何时收工,都由组长决定。组长凭着看太阳方向的本领掌握着时间。一般情况下,是挺准的。遇到阴雨天,太阳不出来,也会出现判断失误的情况。有一次,我们收工回家好长时间天还没有黑,组长跑来问我是不是收工早了,那次可能早了有一个多小时。


      第一年,村里照顾我们,让我们跟着村里的妇女、小孩一起干活,由妇女队长管。当时农业学大寨,各村大搞农田基本建设。劳动内容就是打坝和修梯田。村里的主要劳动力都去种庄稼,剩下的修水利、修农田的活留给知青、妇女、儿童干。根据公社要求,先要把公路边的坡地修成梯田。这里的黄土有粘性,修成梯田容易些,只要把高处的土垫往低处修成平台状即可,但是土方量相当大。刚修成的梯田,由于把“生土”翻到了上面,会使农作物减产,需要“养”几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产量。把坡地改成梯田后,很是壮观,尤其是站在我们窑洞前,一眼望去,层层叠叠,美不胜收。


      根据当时的要求,修好的梯田,还要写上标语。村长把这活给了我,还派一个小孩跟我提水桶。我们提着石灰水,用扫帚蘸着,在一米多高的梯田上写当时最时髦的词句。半天多的功夫,紧靠公路旁的梯田上都写满了标语。远处望去,黄色的梯田配上白色的大字,更好看了。

 


      2010年7月3日,参加安塞北京知青联谊会回访探亲活动的近80名知青代表,在荣乐乐的带领下,在位于安塞县五里湾山坡上建立的北京知青纪念林栽植了300多棵云杉,并来到沿河湾镇侯沟门村为该村的小学生们捐赠了书包、文具盒等学习用品,为第二故乡再播新绿、献爱心,表达对这片曾养育了他们的黄土地的关怀、热爱、眷恋及对父老乡亲深深地思念之情。图为北京知青在安塞县五里湾北京知青纪念林植树。


      第二年,村里开始让我参加农业劳动,干的都是辅助性的农活。重要的、关键性的生产环节,如犁地、撒种、锄苗等还干不了,那关系到农民全年的收成。我干过的农活有垒粪、送粪、锄第二茬地、开荒、收庄稼、背庄稼等。


      印象深的有:


      送粪。村里的农田大部分是山地(现已退耕还林),种地时要把已经垒放、发酵过的农家肥送到田里。肥料先用粗毛线编织的口袋装好,由毛驴运送。一般情况下,每人赶3-4头毛驴,2个人一组送粪。使用牲口干活,对我们过去很少见过牲畜的知青具有极大的新鲜感,神秘感。记得刚学会送粪时,我特别想试着骑回馿,上山时馿驮着粪不能骑,下山我就骑。后来老乡告诉我,驴是干活的,不能随便骑。


      背东西。村里处于山区,物品的运输主要靠人背。经常能看到背负重物的人,吃力地慢慢行走。男性农民出工,一般都带着绳子,看到柴火就拾起来背回家。生产队出工,也会专门安排背东西。我也背过柴火、庄稼。背东西,一要有力气;二要不怕勒;三要会走路,尤其是下山时。被绳子勒的滋味非常不好受,背东西时绳子刚好勒在肩膀两旁,压住血液流通,放下东西后,胳膊都是麻木的,抬不起来。
 

三、 民办教师


      插队的第2年夏天,队里原本让我去王窑水库当民工。临行前,大队通知我,让我当小学老师。当时的老师分公办和民办,公办吃商品粮,挣工资,是干部;民办挣工分,给一点经济补助,还是农民。我是民办的,每年大队给2400工分(相当于一个壮劳力全年工分值的2/3),公社每月补助5元(后来是10元)钱。


      能当民办教师,我很知足。一是重新获得了学习的机会和条件。我是17岁去插队,那是我精力最旺盛,求知欲被唤起的时期,特别想读书。二是可以养活自己。当老师有固定的工分收入,生计问题不用发愁。

 


现在的安塞县小学生


      刘坪小学是我们大队办的,收大队4个村的学龄儿童。刚开始,只有我一个老师,十几个学生,分为5个年级,一间教室。我们采取复式教学法,这个年级上课,下个年级写作业,再个年级读课文。课程科目也尽量分开,同在一间教室,尽量避免相互间的干扰。


      上下课的时间由我掌握,在没有钟表时,难免出现随意性。我是采用吹哨的方法通知上课。这只哨,是前任老师留给我的有限的教学工具之一。


      刚当老师时,学校没有一点钱,我自己也拿不出。学生上学只交一点教材费,大家都穷,就不收学生的学杂费。接手时,买2毛钱一盒粉笔都成了难题。怎么办?农村的孩子早当家,有学生提出挖甘草根卖钱。我就组织学生上山挖甘草根,卖了钱放到办学经费里。在我当老师的2年多时间里,大队、公社给过学校许多帮助,但是没有给过学校钱,办学经费全靠我们自己动手。我收到生活补贴后,也时常往学校经费里补充。


      学校生活是愉快的。每天看到天真无邪的学生,心灵都得到净化。有一次,我在公社买了把手动推子,打算给学生理发。过去这里理发是用刀刮,不用推子。课间时,学生们看到新推子都围拢过来要我给他们理发。以前我从来没有给别人理过发,心想要理就先来个容易的,就大声说:‘谁剃光头,就先给谁剃’。话音刚落,就见 4、5个小手蹦跳地举到我面前,大声喊着“我剃、我剃”。我还问了句,家里同意吗?学生都抢着说“同意。”在众人的目光下,我得意地给两位同村的学生理了光头。下午,一位家长面有难色地拎着剃成光头的学生找到我,“老师呀,不敢剃光头,都变成和尚儿子了,不好看呀”。这时我才知道,这里的习俗是不能随便剃光头,尤其是小孩,变成和尚就没有后代了,


      农村的小孩很早就参加劳动,学生中10岁以上的都参加过生产队的劳动。每天挣个4分、5分的。麦收时,我们组织三年级以上的同学到各小队去割麦子。学生们积极性都很高,干活很出力。最诱人的,是各队给我们准备的午饭。一大桶熬菜,一大筐新麦子做的开花馍,香喷喷地挑到地头。这些都是我们平时很难吃到的饭菜。大家都低着头有声有色地吃着。每个馍有半斤左右,我一顿能吃3个,大部分学生吃2个以上。这里的人很朴实,各个小队都打听着别的队如何招待我们,也提供相同的饭菜。我知道,学生们收麦子实际上干不了多少活,各个生产队在当时条件下,是通过提供好的饭菜让娃娃们吃顿饱饭,是对办学的支持。


      村里人大多没读过多少书,但是他们对老师很敬重,这也让我增添了职业的自豪感。学生也很尊重老师。每逢节日,学生会自发的带食品给我,多的吃不完。


      我当老师后,学生的入学率逐渐上升。不到一年,增加了十多个学生,一间教室不够了。大队就把烂泥湾村口一座旧庙收拾出来,给了学校。学校迁址后,教学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庙里有五·六间小房,每个年级学生可以有自己的教室,老师也有了办公室。在这里我一直工作到离开农村。

 


 

 


作者简介

 

      荣乐乐,1969年-1972年底在安塞县高桥公社插队。1973年初进国营877厂。1978年考入陕西财经学院学习。毕业后留校任教。后在中国人民银行总行、国家旅游局工作。


      中国共产党党员,研究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北京知青文化研究会会长(筹)、安塞县北京知青联谊会会长。曾任中国旅游国际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等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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