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继续赶路,小江对我说:“哎呀,今天真的要感谢你啦,要不是你替我说话,这2000元就被罚定了,到了牛街,我请你吃黄闷土鸡。”我说:“不用,我就不明白就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花草儿?”“不是我喜欢,是我婆娘喜欢。”“你婆娘是本地人吗?”“是啦,你别看我这人不怎么样,我婆娘可是我们那几条街上的大美人,漂亮得很啦。”我笑笑说:“吹牛吧,就你这样的人还能找到美人?”“骗人干吗,骗人我是龟孙子啦!”“那我倒想听听?”“好吧,我就讲给你听。”没想到,一棵映山红引出了小姜一段创业和家庭的兴衰史。
我们在盘山路上爬行,小姜给我讲述了他过去的故事。他说:“80年代初,我20岁就辞去工厂的工作,“下海”到火车站蹬人力车。两年后,有了一些积蓄,又和朋友借了一些钱买了一辆大卡车,开始跑长途运输。那时经常跑缅甸、越南拉玉毛石(出玉石的石头)和木材。我不但给别人拉货,也倒买一些玉石和山货。那时改革刚开放,多数人还在朦胧中,我着实的捞了一把,两、三年内挣了几十万元盖了一栋二层小楼,成了我们那个地区的致富标兵学习榜样。那时我20多岁春风得意,看上了我们街上漂亮贤惠的阿娇姑娘。开始阿娇和他父母都不同意,我就到她家去求婚。第一次去,进门就给她家扔了1万元,第二次去扔了两万,还给老丈母娘买的玉镯,给阿娇买的金项链。没几天又给阿娇的弟弟花几万盖了三间房。那年代花那钱可真是钱,全家都乐了,我也乐呵呵的把阿娇娶进我的小楼,过上了金屋藏娇独占花魁的幸福生活。
两年后,我们的女儿出世了,我们给她取名叫江山红,并在院里种了一棵映山红以作纪念,小日子就像映山红一样红红火火。那时我钱挣多了,人也飘起来了,在社会上结交了一些有钱的朋友,开始吃喝赌抽,这一赌一抽,把我彻底地毁了。赌钱不要命的我,把钱输光了卖车,吸粉扎针上瘾,没钱就卖楼,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几十万的家业败的精光。说到这小江心情沉痛,我让他把车停在路边给他点上一棵烟,让他缓解一下情绪。我打趣的说:“你跟我这儿侃那吧,我听说这吸粉一吸上就很难戒掉?”小江把胳膊一伸沉重地说:“你看看,这是跟你侃吗?”我仔细一看,他的胳膊上有几块黑色的硬癍和几个针眼留下的黑痕迹。我摸着他的胳膊问:“你怎么就给戒掉了?”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一团浓雾,吹散浓雾痛苦地说:“是啊,凡是吸上毒的人是很难戒掉的,我也是吸了戒,戒了吸,折腾了多少次也没戒掉,是我女儿用生命把我的毒瘾给戒掉了。”“你女儿不是刚两岁吗?”“是的,就是她两岁那年的一个风雨之夜,我拿上家里仅有的一点钱去吸粉赌钱。阿娇气的扔下两岁多的小山红去找我,当她拉着我回到家时,我们两个全都惊呆了,我们可爱的小女儿,我们的小山红被倒塌的被子闷死了。我女人疯了一样抽打我,抓我,咬我,我跪在女儿面前任凭她抽打撕咬,我愿用我肉体的疼痛减轻她精神的痛苦。阿娇愤怒的把我踢倒在地,她冲出房门在仓房里喝下了一瓶农药,当我把她送到医院抢救过来,她已变成了一个植物人,一躺就是三年啦。女儿没了,阿娇瘫了,连院里的映山红也死了,我悲痛欲绝真想一死了之。看着病床上的阿娇我没有去死,为了我的女儿,为了我的阿娇,从此我远离毒品从新做人。
三年后,阿娇病好了,我又借钱买了汽车跑运输,我要好好干,给我的阿娇一点安慰。今天我本想挖一棵映山红讨她高兴,没想到差点挨了罚,感谢你帮了我的忙,等下山我请你吃老酒!”我忙说:“别、别、为了你戒毒成功,为你有一个漂亮贤惠的好阿娇,等回到大理我给你买一棵映山红送给你的阿娇。”
小江笑了,笑得有点儿苦涩。
第14章 枉 自 参 禅
晚上,我们到达牛街镇,第二天,我们驱车向最后的一个送货点青华镇冲刺。我们爬上积雪满山的圭峰山,越过惊险的鹰嘴崖,下午两点多,我兴奋的从山头上看到了对面半山腰上的青华镇和镇上金碧辉煌的圭峰寺。椐小江说圭峰寺是大理有名的寺庙,是抽签算命的通灵宝地,传说清朝时有一个秀才进京赶考,路过此地。为求取功名拜佛抽签,在佛前许愿,今朝如抽得上上签,求得功名,来日一定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待抽得签一看,果然是一个上上签,老和尚为他解签面授机宜,秀才铭记在心,金殿会试,果然被玉笔钦点头名状元。状元锦衣还乡喜出望外,特地为寺里送了“天下第一签”的金匾,这金匾至今还挂在庙前的牌楼上。大理很多人都到这里拜佛求签,有人发了大财就到这里烧香还愿。
听了小江的介绍,我想送完货我也到这庙里去烧香拜佛以求平安。
我们翻过两个山坳进到镇里,越往前走人越多,原来是圭峰寺的庙会。镇里的街面上摆满了摊位,大街上挤满了赶集上香的人,小江慢慢向前开,快到卫生院时,汽车被杂货摊和乱停放的拖拉机挡住去路。我只好下车劝说那些挡道的拖拉机向上开一点,又让那些碍事的摊位向后挪。
正当我和摊主说话的时候,突然左腿遭到猛烈的一撞,这一撞把我撞了两个滚,回头一看,是斜坡上的拖拉机溜车撞了我,这一撞,左大腿就像断了一样疼痛难忍。小江见我被车撞伤,赶紧下车招呼拖拉机的司机把我抬进卫生院,医院为我拍了片子,医生说骨头未伤,是肌肉撕裂,听说骨头没事儿我悬着的心落了地。
拖拉机司机看着我红肿的腿,用脏兮兮的手从兜里拿出30元钱,懦懦的对我说:“真对不起,把你撞坏了,我就这30块钱,是我刚给人家拉猪挣的钱,给你治伤吧。”我看他那贫困的样子,对他说:“算了,只要骨头没折就好说,钱你拿回去过日子吧。”司机千恩万谢的走了。
我让小江为我交了医药费,办理了交货手续,我们找了圭峰寺附近的旅馆住下。小江躺下一会儿就鼾声如雷,我的腿疼的我迷迷忽忽怎么也睡不着,听着圭峰寺的暮鼓经声,我想反正也睡不着,何不到庙里找一个老和尚聊聊天,参参禅岂不快乐。我披衣下床,趁着月色循着鱼鼓经声,来到圭峰古刹。
圭峰寺依山而建,寺前有很多古松和一个双层石沿牌楼,牌楼上镶着一快金匾,金匾上5个大字“天下第一签”我心想,这就是小江说的那块金匾”吧,我仔细看这金匾的5个大字,功力十足,不愧是出自状元之笔。我穿过天王殿,拜过弥勒佛,来到大雄宝殿。我拜过如来佛,走到大殿旁边抽签处,抽签处桌子有一个竹桶,竹桶里插着很多竹签。1个小和尚在记账,我拿出50元钱交给小和尚说:“小师傅,我是从北京来的,我不想抽签算命,想请一位大师聊聊天参参禅可以吗?”小和尚收下钱说:“可以,跟我来。”
小和尚把我们带到大殿旁边一间耳房,一进耳房,见一位身披袈裟,须发皆白的老和尚盘腿打坐。小和尚对他说:“师傅,您等的那个施主来了。”大师对小和尚挥挥手说:“你先去吧。”
老和尚双手合十对我们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快快请坐。”我坐在一个蒲团上说:“谢谢大师!”老和尚说:“施主到此,即不抽签也不算命不知何故?”我说:“抽签算命都是谈论从前和以后,我只想和大师聊聊今天。”老和尚说:“好,今天,咱们就说今天。”老和尚对我稍一端详说:“我看施主印堂发暗,今天莫非有伤。”老和尚此言一出,让我一惊:“大师何以知道,万望赐教?”老和尚说:“佛法无边,佛学博大精深又通俗易懂,佛学也是心理学,我看施主浑身发紧,气色发暗,故而断定施主有伤在身。”我问:“今日之事,不知是福是祸?”“施主可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圣人言:‘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施主今日小伤出于自然,不必介意。”
我问大师:“世人都想要幸福生活,不知大师对幸福意下如何?”老和尚说:“世上幸福有千万种,因人而异,因事而言。我佛释迦牟尼弃王位而不坐,刻苦修行,菩提树下终成正果。并将佛学施教于天下,普渡众生于水火之中,此乃佛家之幸事也。”我说:“佛家如此,世人如何?”老和尚说:“世人、施主不是世人么?”我说:“是啊。”“像施主这样一亩良田,半池清水,大志无为,散淡人生岂不是幸福吗?”老和尚的一番话让我大吃一惊,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和尚那双睿智深邃的眼睛,不知他是人还是神,他是……
我们单位在五环边,单位旁边有一片荒地,紧挨着荒地有一个废弃的养鱼池,池塘里积满了雨水。为了锻炼身体,为了亲近大地,去年开春,我带领员工开垦了这片荒地。我们种了茄子、辣椒、豆角等蔬菜,并用池塘里的水来浇菜,有的员工怕别人来偷菜,我在地边戳了一个牌子,牌子上写了“种菜五环外,悠然见西山。青苗莫要采,秋熟请君来。”种菜两年,还真没有人偷摘蔬菜。我把蔬菜送给左邻右舍,有所收获乐在其中,员工们吃上自己种的菜别有一番滋味。另外,我给我的书斋取名“散淡斋,”现在正在撰写回忆录“散淡人生”,这些他怎么全知道,说的那么准……
老和尚看我发愣,对我说:“施主,老衲说的不对吗?”我赶忙说:“对,对,但不知大师如何知晓能否赐教?”“天机不可泄露,施主如无他事,老衲要打坐了。”我意犹未尽再三请教,大师变色,抬手一挥说道:“二郎,送他回去吧。” 突然,一只大黑狗从袍袖里窜出,猛地咬住我的伤腿,我疼痛难忍,拼命大喊:“大师救我,大师救我!大师……”醒醒,醒醒,我满头大汗被小江唤醒,睁眼一看,原来是南柯一梦。
我擦干头上的汗,摸着疼痛的腿,想着梦中的事不由天已大亮。当我和小江要走的时候,我抬头看着在半山腰的圭峰寺,心中默念道:“佛祖保佑我平安返京,来年有机会我一定会到寺里烧香拜佛。
第15章 胜 利 返 航
天黑时我们回到大理,车到旅馆,老胡、小刘、耿旭三人已在门口等我,他们连搀带架的把我弄进旅馆。我躺在床上握着他们的手百感交集,虽然才分别了13天,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小刘和耿旭被高山的阳光照射的脸色黑红,倒显得结实成熟了许多。老胡却被胃病折腾得黑瘦了一圈,闻讯赶来的杨薇看我伤的惨相,直掉眼泪。这一夜,我们诉说着各自的经历和感受彻夜无眠。到此,我们在云南大理1个市11个县116个乡镇卫生院,13天总行程8000多公里的送货工作全部圆满完成。
第二天,我们结清了几个司机的运费,并请他们吃了一顿老酒,我又给小刘一周的假期,让他们在大理游玩几天。为了早日回京治伤,我和老胡、耿旭下午乘大巴到达昆明,并于当天坐上回京的飞机。
当飞机腾空而起,我俯览大地,晚霞把红土高原辉映得更加峋丽多彩。看着这多彩的世界,我那颗绎动的心仿佛又飞回大理的山水间,去亲吻那青山、绿水、白云、雪峰。这颗心游荡在澜沧江边铁索桥上,奔波在云雾山中盘山路上,这颗心睡卧在古镇小店中, 梦中还驱赶着马帮随着物流的先辈,跋涉在丝绸之路茶马古道上,哎嗨—— 游荡……游荡……
北京天龙八部物流有限公司总经理
刘宝河
2006年7月11日
(全文完 )